溫特·貝爾丹迪4

—如果我們在一起

「……恕我冒昧，少爺您應該吃點東西。」管家的稱呼打斷溫特的念想。

「今天收到的通知，如果沒有錯的話，或許管家要改稱呼了。」他沒有放下捏在手上的信紙，那東西今天送來，現在已經被捏壞了。

「是，侯爵。」管家欠了欠身，得令後打算去外頭吩咐。

侯爵府上，不會有人懷疑少爺的能力。正是因為不會有人懷疑，最不需要擔心他的未來，所以大家都抱持著期待。貝爾丹迪家族的侍從都是歷代家主收留下來的巫師，人數不多卻是相當重要的存在。就像侯爵夫婦的死亡，以少勝多、為國犧牲。

管家一臉瞭然的離開，讓溫特決定把手上的東西和剛剛整理出來的信件，一併燒毀。

指間層層堆疊的紙張，包括那張鑲有金龍紋路的紙痕，一同在手上燃燒起來，從銳利的紙張邊緣開始侵蝕，完全消失前，就被丟進壁爐裡。

「當責……嗎。」他轉了轉手上的戒指，那些都是為了抑制魔力穿戴的，甚至連侯爵前往戰場前，留給他歷代的家傳戒指上頭也印有抑制效果。

*

埃卡特公爵家，夜深十分。

那是公爵大人剛把那個漂亮的乞丐小孩帶回來的日子。

小佩涅洛佩的房間。

「這是什麼……？」大腿跟床單都是濕熱熱的血，小佩涅洛佩覺得不太好。

她整個晚上都睡不好，自從自己被污衊偷項鍊以後，僕人就不關心她了。現在這些血……也不會有人幫她吧。

「怎麼辦、怎麼辦？」想想辦法，要怎麼樣才不會被罵，要是被罵為什麼把床單弄髒，又沒有東西吃怎麼辦？

『寶貝，如果以後我不在了，去有商團的地方，找到門框上有兔子圖案的門，那裡會有人幫妳。』

媽媽快要死掉前，跟她說過的。

她真笨。

是不是先去找那個兔子，媽媽就不會死掉？

想不了太多，佩涅洛佩從旁邊拿起外袍，遮住血印。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她，要趕快去找兔子幫她。

她躲過侍衛找到前不久發現的狗洞，跑往記憶裡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還偷偷爬在馬車上，最後找到了那條都是商團的街道，兔子圖案的門！就是這個！

喀郎。

溫特就在裡頭，打算回宅邸，門被打開的聲音只讓他覺得不妙，怎麼會有人能打開魔法鎖？

闖進來的，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

碰巧，利黎雅，也是個女孩。

「是誰？」他沒有動。

「幫幫我兔子，拜託幫幫我！」

兔子？

「妳……」

埃卡特的新公主？公爵帶頭亮相過的、有著一頭近乎粉色實則卻是深桃紅長髮的小女孩。

「兔子先生，幫幫我！……我下面在流血。」其實她快哭了，在路上的時候很怕自己這樣的裝扮會不會被俘走。

「您……這是……」溫特很困窘，來商團的人都是談交換利益。突然間貴族的養女竟然來這裡說……

「您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媽媽死之前跟我說過，門上有兔子圖案的商團可以幫我！幫幫我！」

這孩子，身上確實是有魔力的。否則沒辦法打開門，他沒有聽說過貴族的養女會被虐待的狀況。可是這孩子……這段時間和外頭的孩子們相處後，他很明白小孩只會在信任的人身上表達出需求。

小孩子不會說謊。

思忖過後，溫特抬起手：「手牽過來，我帶妳回去。」

「我不要回去，回去的話發現我這樣子……我會被罵的。」

「公爵家的人……對您比較冷漠嗎？」溫特問著，佩涅洛佩沒有回答。

「我先帶妳回我的住處。」手牽起來，一個白光。

是充滿動物的侯爵府。

「嗚哇！」到底是小女生，很容易被這些可愛的東西吸引。

溫特看她的樣子，笑了笑。

「妳先把衣服換下來，我找人教妳怎麼辦。好了再出來。」

然後把佩涅洛佩一個人丟在客房裡打理，溫特先是梳洗、換了一身休閒的衣服，走到大廳沒多久，佩涅洛佩也出來了，還跟了一堆動物。

「……兔子原來會說話嗎？」喝著熱牛奶的佩涅洛佩，遲疑了一下。

「不會。」溫特覺得好笑，那些動物都是家臣變出來的。或許、不小心被她聽到了？

「兔子先生，我很抱歉今天這樣麻煩您。可不可以請您不要殺我。」雖然對方是在微笑，可是她卻冒了一堆冷汗。

剛剛不小心聽到那些動物說話的聲音，跟魔法一樣。

「我只是覺得，跟魔法一樣。媽媽跟我說過這世界上有魔法的存在……」小小的嘴，軟軟的聲音，垂下不敢看他的小眼睛。

「不用那麼怕我。」看她一口氣喝完牛奶的樣子，溫特收起腿：「過來。」

十三歲的佩涅洛佩不安地站起來，走到這個青年面前，「不要殺我。」

「不會殺妳。」這樣的孩子，透過剛剛的回報，確實不像是敵人：「妳不回去？」

「可是……床上被我弄得都是血，怎麼辦？」佩涅洛佩沒想太多，要回去也只能回去，溫特的一句話就伸出手。

「妳是貴族小姐吧？」溫特看著女孩的樣子，五官算是長開來了，以後不曉得在社交圈會如何艱辛。

「……算吧？」半信半疑，不知道是要說服誰，反正佩涅洛佩不覺得自己是。

「兔子先生。」

「嗯？」溫特把玩著手上的戒指，回了個單音。

「您不是……我不用回去啦？」佩涅洛佩的手還懸在半空，言語裡有些興奮。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溫特站起身，回握住她。

一眨眼，他帶她回公爵府。

告訴她該怎麼當一個貴族小姐、淑女的氣節，光是告訴她不用自己收拾被單就讓佩涅洛佩眼睛發光。

「謝謝你，兔子先生。」她躺在床上，看著準備消失不見的溫特，小小聲和他道謝。

這之後，佩涅洛佩成為了得體的貴族小姐，隨著年歲增長，她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也變得不能隨意從公爵府外出。

「侯爵，您都沒有告訴我會變成這樣。」這次，好不容易趁著皇宮宴會可以看到思念已久的人。

「告訴小姐什麼事情？」溫特和她隔著適當的距離，手撐著權杖看著她。

「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去找您啊。」佩涅洛佩覺得溫特真會裝。

「小姐怕是誤會了，我從沒有這麼說過。」溫特看了看周遭，他們走到了沒有人煙的地方。

「您就繼續演下去吧，侯爵。小心下次我以後不和您旅行啦。」

「小姐。」溫特覷了她一眼，要她注意言行。

「我早就打開魔法陣了，不會有人聽到我們說話的。」想了想，「除非是走得很近的人啦。」

經過幾次測試後，溫特發現佩涅洛佩是這世界上古代魔法師唯一的傳人。於是他教會佩涅洛佩使用魔法，她卻是嚷嚷著要協助他創造一個不會排斥巫師的國家。

如今快要成年的埃卡特公主，若是撇開養女的身分，行為舉止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公主一樣，無懈可擊。

「這次……要去日月島。」溫特突然開口，原本連他自己都沒打算說的。

「日月島嗎？一起去吧！」佩涅洛佩帶著他兜回宴會場地，「您的邀約是我的榮幸，謝謝侯爵護送我回來。」人言可畏，她用起貴族禮儀回應他。

希望她，不要發現才好。希望她不要介意。

隨後溫特就離開了這場宴會，誰都不知道他特地出席於此，只是為了見她一面而已。

希望下次再見，她不會哭。

溫特早就探過日月島的狀況，也找到了被平民收養的，真正的埃卡特公主。他只是不確定，不確定怎樣才是對的。當責也是可以因人而異的吧，父親。

抬頭望著夜空，溫特嘆息著。

「唉……」

「你嘆氣？」加裝法力的馬車了無聲息，對方那不低的聲音被女孩聽得一清二楚。

「我大巫師竟然也會嘆氣，怎麼？」佩涅洛佩闔上手裡的書，好奇發問。

「沒事。」溫特看著窗外，沒有和她對視。

「溫特，」佩涅洛佩站起來，坐到他旁邊把他的臉轉過來：「你怎麼了？有心事？」

四目相交，心事重重。

見男人沈默，她又能如何？

「唉啊，這件事情上我可是不會退讓的！」她跑回對面原本的座位，重拾書本，埋頭閱讀前決定先笑他：「我看完您才能看！」

顯然是當他因為不能先看這本書才不開心的啊……

這麼好的女孩哪裡找？

有個聲音如是說著。

溫特向前傾身，馬車的空間雖然不狹窄，但又能大上多少，他拍下女孩手裡的書。

「喂……！」嫌棄的聲音被他淹沒。

溫特給了她一個吻，再若無其事坐回相對應的位置上。

「……其實，我今天眼皮一直跳呢。」佩涅洛佩不好意思看他，悶悶地把臉埋在書裡，「還以為是不好的事情。」

「結果呢？」溫特沒有選擇看車窗外日月島的風景，而是側著身看著對面的人。

「…….結果是好事啊。」佩涅洛佩死都不肯抬頭，更是把書本舉得老高，直接把臉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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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版本，到底要不要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