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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祈禱也好21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妳一個人留在這裡。」 比爾嘆了口氣,滿臉擔憂。 「叔叔,這樣下去真的會趕不上火車的。」萊拉善意地催促他。比爾對於讓她獨自一人待在家的信心還是有的,但不知為何還是有些感傷。 昨天下午,小木屋收到了一則訃聞。比爾的兄弟去世了。儘管兩兄弟關係並不親密,也很長一段時間未見。但比爾無法忽視他的兄弟是這世界上僅存家人的事實。 比爾最終決定休息幾天,回去他的家鄉。去哪裡對比爾來說不是問題,但留下小萊拉一個人,他的心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妳要記得確保門都有關好。就算天氣很熱,也要關好窗戶。」從昨晚開始,比爾不間斷地重複著這些話。 「獵槍掛在我的房間裡......」 「我會確保鎖好門窗,並將你房裡的獵槍放到我的床邊。如果有壞人出現,我就開槍。」 萊拉平靜地背誦著聽過無數次的話語。 「我會吃好、睡好,把家顧好。」 他最久只會離開三天,但比爾擔心萊拉的樣子,就好像他要離開好幾個月一樣。比爾不情願地離開了,帶著滿臉不安的樣子離開。萊拉跟著他到宅邸門口替他送行。 「萊拉,那天聚會上發生了甚麼嗎? 」比爾看了眼宏偉的建築,小心開口。 「沒有,我玩得很開心。沒有任何麻煩,是真的。」 「我很高興......但為甚麼,那次聚會之後,妳似乎和凱爾有些疏遠。」 「我?凱爾?」萊拉笑得像是一切皆為子虛烏有。 「不可能。只是......這幾天我們都很忙。」 「我可以相信妳說的話嗎?」 「當然。我為甚麼要撒謊呢?」 「說得也是。妳和凱爾是絕對不可能會有問題的。但是萊拉,如果妳一個人害怕,那就去找凱爾......不,不對。妳裝作沒聽見。」 比爾一臉嚴肅地揮手: 「他是最危險的。」 「叔叔—。 」(Uncleee.) 「如果他要來,一定要在日落前送他走。要記得。」 「別再說奇怪的話了,趕快走吧。」萊拉溫暖地手輕拍著比爾的背。 比爾在英桐大道上,走得更遠了些,他回頭看了幾次,重複了他先前的叮囑。 萊拉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比爾消失在視線中。每次他轉身,萊拉都會微笑揮手。 她相信接下來的三天將會很漫長。 ***** 「萊拉在躲我。」 凱爾現在確定了。 「我想是因為那天的聚會。」 原因不難找。 「妳也這麼認為嗎?菲比?」 凱爾嚴肅地提出問題,菲比卻坐在窗台上啄食著燕麥,假裝沒聽見。凱爾發現自己在對鴿子胡言亂語之後,他先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今天菲比又捎來了萊拉的紙條,也帶來了令人失望的消息。紙上寫著比爾

哭吧,祈禱也好20

「您真慷慨,夫人。」艾特曼夫人看著諾瑪夫人時,眼裡充滿了懲治的敬佩。 「您為甚麼總是能展現如此大的善意呢?」 艾特曼夫人臉上的喜悅越明顯,站在她身旁的凱爾.艾特曼越是困惑。馬蒂亞斯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他知道他的祖母喜歡她的醫生更是疼愛他的兒子。艾特曼醫生是一位有能力的醫者,人品也很優秀,所以這很合理。 也許凱爾.艾特曼也會像他父親那樣,只要沒有改變,他也會過著同樣階級的生活。 祖母對此深信不疑,馬蒂亞斯對此無任何意見。 但也就這樣。 馬蒂亞斯沒有理由繼續關注這種險而預見又乏味的事實。琳達.艾特曼是位非常有野心的女士,她的一切行為舉止與艾特曼家族的兩個男人不同。 「我現在可以跟他們打招呼嗎? 」艾特曼夫人擔心諾瑪會改變主意,情緒有些失控,更是向諾瑪施壓。 「親愛的。」一直靜靜觀看的艾特曼醫生溫柔地勸阻了她,但她根本不想放棄。 馬蒂亞斯再次看向凱爾.艾特曼。 他的祖母提出將鄂蘭男爵的家人介紹給艾特曼家族。當諾瑪說著兩家很適合成為朋友時,大家都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鄂蘭男爵有位與 凱爾.艾特曼年齡相仿的女兒。那位女兒正值適婚年齡。 艾特曼家族雖然沒有貴族頭銜,卻比阿倫特家族富裕。他們的威望更甚。如果兩家結為姻親,受益最大的莫過於阿倫特男爵。 「是的,艾特曼夫人。這提議很好。」 諾瑪.卡塔琳娜.馮.赫爾哈特帶著慷慨的笑容換來了 她的僕人。她已下令將阿倫特男爵和她的妻子進來。僕人轉眼間就消失在人群中。凱爾轉頭望向連接花園的露臺,此刻臉上顯露著難以形容的緊張感。 就好像他遺留了珍貴的東西。 馬蒂亞斯的嘴角閃過一絲微笑,像是明白了甚麼一樣。 一個對著兒子有無限依戀和期望的母親;一個不知道如何讓母親失望的兒子。馬蒂亞斯想到被夾在中間的萊拉,他差點笑出聲。同時間,阿倫特男爵夫婦在僕人的帶領下出現。理所當然地,他們的女兒他們一同出現。 凱爾顯然這才意識到這個場合的意義。雖然他一臉恨不得立刻就跑的表情,這男孩卻始終無法放下禮貌懂事的好兒子角色。 如果是那樣的話。 馬蒂亞斯離開了無聊的相親場景。他穿過露臺,輕鬆地走下樓,絲毫沒有不耐的跡象。 孝順兒子的早戀會是甚麼樣的結局,可想而知。萊拉最終會被遺棄,留在馬蒂亞斯的樹林裡。 得出這明顯的結論時,馬蒂亞斯找到了萊拉。她待在花園一處的涼亭下,看來是為了那個她答應過要等的男孩,她沒有走多遠。 馬蒂亞斯放慢了腳步向她走去。正奇怪為何她沒有像往常那樣

哭吧,祈禱也好19

 凱爾帶著萊拉一處與玫瑰園相連的露臺。隨著晚會喧鬧多彩的氣氛漸遠,萊拉終於鬆了一口氣。 「謝謝,凱爾。太感謝了。」萊拉倚靠著大理石欄杆,嘴裡說著感謝。她以為凱爾是笑著的,但他看起來很嚴肅。 「凱爾?」 「為甚麼要壓抑自己?」 「恩?」 「他們抓著妳就像是在觀賞奇景一樣。為甚麼還待著不動?妳不像所認識的那個驕傲又聰明的 萊拉.樂維琳 。」 「誰在乎。」與異常憤怒的凱爾相反,萊拉只是微笑著。 「我真的不懂妳。」 「人天生就有兩張臉,艾特曼先生。」 「妳總是擅長說這種無用的話。」凱爾最後對萊拉頑皮的回答笑了。 「走吧,凱爾。我沒事。」 「要去哪裡。」 「這裡有很多你可以認識的朋友。你也還有其他朋友在這。」 「不了。」凱爾擺擺手,像是生氣一般和萊拉一起靠到欄杆上。 「別這樣......」 「萊拉,今天我是作為妳的搭檔才來的。」凱爾緩緩轉過頭。他棕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所以我會待在妳身邊。」凱爾的嘴角緩緩綻放出笑容。 「我也想要這麼做。」(I want to.) 風從花園吹來甜美的玫瑰香味。萊拉試著回答,但她所能做的就是緊閉雙唇,緊抓住扶手。 「妳為甚麼不回答?」 「......我不知道。」 「妳在我面前害羞?」 「沒可能。」 「妳的臉看起來很紅。」 「沒有!」萊拉舉起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騙妳的。」看到凱爾露齒而笑,萊拉也跟著笑了。就在這時,正在尋找著兒子的艾特曼夫人在露臺上發現了兩人。 「凱爾。你到底在這裡做甚麼?」她走進的同時也深深地嘆了口氣。 萊拉趕緊擺正姿態,低下了頭。艾特曼夫人只是平凡地看了她一眼,接受了萊拉的問候,然後轉向她的兒子。 「有很多人在等著見你。」 「你是說我的父親。」(You mean my father.) 凱爾笑了,但艾特曼夫人的眼神卻變得嚴厲起來。 「 凱爾.艾特曼。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 「媽,妳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走吧。諾瑪夫人正等著你。你該不會想讓她等你吧?」艾特曼夫人很頑固,似乎不允許再有任何反駁。 「再見,凱爾。」萊拉屏住呼吸,小心地開口。 諾瑪夫人十分喜愛醫生的獨生子。萊拉知道艾特曼夫人有多自豪這件事。 「我會在這裡等。」萊拉微笑著安撫凱爾。 「謝謝妳,萊拉。」艾特曼夫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對萊拉微笑。她那雙與凱爾相似的棕色眼睛,對著萊拉時總是極度不滿的。萊拉深知這點。 凱爾不情願地邁出了沉重的一步。

哭吧,祈禱也好18

 「叔叔 ,這太多了。」萊拉看著眼前的禮物盒睜大雙眼,聲音顫抖地說。比爾找不到合適的反駁詞。只因為他也很驚訝。   「你花了多少錢?」 萊拉責備般看了一眼比爾。  「沒有。那是......這個嘛......我花夠了!妳就別在意這麼多了。 」 比爾說完這句話才回過神來。莫娜太太準備的禮服在派對當天送到小屋。比爾一直以為會是郵差送來,但卻是一名服飾店員工的年輕人親自送來的。 比爾認為一定是莫娜太太花了足夠的錢在洋裝上,不然怎麼會有穿著漂亮衣服的員工親自把它送來給他們。當萊拉打開盒子時,這件衣服顯然超出了比爾的預期。即便是對女裝配是一無所知的比爾眼中,這件用金線縫製的白色連身裙也顯得過分華貴。甚至連鞋子、手套還有項鍊都一樣。 我到底給莫娜太太多少錢? 比爾雙手合十默默計算著。 她也拿了項鍊的錢嗎? 比爾一頭霧水之時,萊拉蓋上盒蓋,比爾又算了一遍。  「怎麼了?妳不喜歡嗎?」   「怎麼會。」  「那為甚麼?」 「我們把它還回去吧。我不能讓妳花這麼多錢去參加一個只有一天的聚會。」 莫娜太太保證這份禮物會讓她興奮不已 ,換來的卻是萊拉一臉擔心的樣子。 「萊拉,如果妳不穿這個去參加派對的話。我就再也不見妳了。」比爾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妳總想著不想欠我東西。我知道妳的那些理由,但是萊拉,妳不應該在我和妳之間劃清界線。」 「叔叔......」 「妳不收的話,我就拿來當鞭炮用了。並且我再也不會見妳,萊拉。」(I'll use it as a firecracker.) 比爾紅著臉從前門走了出去,好像要逃跑一樣。他繞著花壇抽著菸,對那孩子說了這麼刻薄的話,心中充滿了悔恨。當他說他再也不見她時,他並非本意。 正當比爾考慮是否該進去時,凱爾穿著燕尾服從馬路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比爾曾經以為凱爾只是個總在裝大人的小男孩,但看到他打扮得如此亮麗,比爾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 「雷默先生。萊拉呢?」凱爾興奮地問著。 「哦。我不知道。」 「甚麼?萊拉不在家嗎?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也不是,只是......」就在比爾猶豫不決、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樣的情況時,前門吱呀了一聲被打開了。兩人不經意間轉頭,雙雙倒吸一口氣。 陌生的萊拉就站在那裡。 ***** 「凱爾,我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萊拉苦笑著問。 「我覺得穿這身衣服很怪......」 「妳很漂亮。」先前全然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的凱爾打斷了萊拉的話

哭吧,祈禱也好17

雷默先生家的萊拉受邀參加公爵家的聚會。  這個謠言很快就相傳於阿維斯的居民之間。大家從最開始的不解、困惑,到最後都表達了對萊拉的同情。居住在阿維斯的居民都很清楚布蘭特夫人對待可憐的萊拉,就像她養的一隻狗。 「我不明白為甚麼貴族都這麼惡毒。」廚師莫娜太太在得知消息後,於當天下午趕到了小木屋。這對正午炎熱午休時的比爾.雷默來說,更是晴天霹靂的消息。 「貴族們都說這是種體貼他人的表現,但萊拉在那種地方會有多害怕?」 「萊拉不是那種會被這種事情嚇到的孩子。她只要露個臉再回來就好了。」 「唉。男人。自以為甚麼都知道!」就再比爾抓了抓脖子,掐熄香菸的時候,莫娜太太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們這就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回報!」 「妳到底在說什麼?」 「你覺得我還會有甚麼意思?憑藉著萊拉漂亮的容貌,讓我們挫敗那些貴族女士們的氣焰吧。」 「不是,妳怎麼這麼......」 「我就知道。你是打算讓萊拉穿著學校制服去參加聚 會嗎?」 校服怎麼了嗎? 比爾露出困惑的同時,莫娜夫人嘖聲搖了搖頭。 「這麼說吧,比爾.雷默。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不曉得該如何養女兒嗎?」 「女兒是甚麼意思?我只是......還在考慮送她去哪...... 」 「噢當然。你的那些想法。當你牽著萊拉結婚那天,你繼續想。萊拉抱著她的孩子的時候,你繼續想,甚至當你躺進棺材裡的時候,你還在想。」 「絕不!怎麼可以把那個小女孩送去結婚!妳胡說八道些甚麼!」看著怒火中燒的比爾,莫娜太太的唇角才軟了下來。 「你還說她不是你的女兒。你真是一個我無法理解的人。」 「如果妳還要繼續胡說八道,那就離開。」 「我們買一件漂亮的衣服給她吧,雷默先生。就像一份驚喜禮物。她是個女孩。她該有多高興呀? 」  莫娜夫人強調的語氣更像是一番命令。 「萊拉不是那種會要求衣服的孩子,妳也不是那種需要關心的人。所以我別無選擇,只能親自出馬。我會幫你。」 「......怎麼幫?」 「如果你出錢,我就幫她買衣服。」 「就這樣吧。」比爾邊抱怨邊走進屋子,走出來時手上拿著錢包。他總是把錢放在小屋裡,因為他不信任銀行。 萊拉從山羊籠走回來的時候,莫娜夫人早就接過那筆買衣服和鞋子的委託錢。兩人匆匆地掩藏交易痕跡,假裝忙別的事情。 萊拉邀請她喝杯茶,莫娜太太婉拒後並離開了小木屋。與此同時,比爾把他的錢包藏進了後方的口袋。 「莫娜太太又和您嘮叨我了嗎?我這陣子都沒爬樹了。」萊拉焦慮地做到比

哭吧,祈禱也好16

夕陽西下,森林轉瞬成了一片黑暗。 萊拉雖然看著那隻死鳥,眼神卻像是沒有在聚焦,馬蒂亞斯則盯著萊拉。沉默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馬蒂亞斯卻無絲毫不耐煩。萊拉就站在他面前,他相信她有好一段時間都逃不了了。 「就......」萊拉迅速地抬起頭。她眼裡充斥著連黑暗都隱藏不了的憤怒。她的眼神十分傲慢又無懼,他倒認為這比閃躲他的目光要好得多。 「您就直說吧。我做錯了什麼?」 「做錯?」 「是的。我到底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需要讓我受到這種懲罰。」 「我從來沒有給過妳任何懲罰。」馬蒂亞斯回答得很認真。 「我做了我份內的事,妳也做好妳的,萊拉。」 他是如此真誠。 「做錯事......嗯......」經過思索後,馬蒂亞斯柔和地看著萊拉:「為什麼這麼喜歡鳥?」他用同樣的語氣,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防盜小熊維尼。 當她再次睜開緊閉的雙眼時,萊拉望著天控,再看看那隻死鳥,最後面對馬蒂亞斯。她顫抖著肩膀,雙眼卻睜得很大。馬蒂亞斯只覺得這一切很好笑,卻又有點惹人煩。 「因為一直在我身邊。」萊拉.樂維琳道出明確的答案。她說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許怒意,卻無任何威脅。 「我從小到大一直再四處流浪,可無論我走到哪裡,鳥兒們一直都在。總是在我身旁。隨著季節更替,只要我等,那些離開的鳥總會回來。所有的鳥都會回來。」 萊拉的聲音隨著話語逐漸平靜下來。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脆弱,或許是因為她柔和的發音。 「鳥存在在季節裡。鳥兒無處不在。我喜歡和這些美麗又自由的生物待在一起。」 「真的?」 「是的。雖然我的話對公爵來說可能無任何意義。」虛張聲勢般說出口的話,配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馬蒂亞斯低聲竊笑地站起了身。不知不覺間,早已鄰近晚餐時間。 「您還打算這樣打獵嗎?」萊拉在他打算離開之前趕緊開口詢問。 「必要的話。」 馬蒂亞斯無絲毫遲疑。那一刻萊拉的雙眼充斥著絕望、害怕和憤怒,這無疑取悅了馬蒂亞斯。 「萊拉。」打消想走過她的念頭,馬蒂亞斯停在她面前。 「我要我世界裡的所有東西都各就其位。而非這種沒有必要的躲藏或是逃跑 。」 「這是什麼意思?」 「待在妳的位置上。」 「我......我不確定您說的〝位置〞是甚麼意思。」 「那就好好想一想。」 「公爵大人。」 「誰知道呢?如果妳找到答案,說不定我會開始進行一些〝友好的〞狩獵活動。」 馬蒂亞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萊拉呆站在原地。他其實沒想從萊拉.樂維琳身上得到什麼。不過,他希

哭吧,祈禱也好15

送走其他人後,馬蒂亞斯在樹林間的一條寬闊道路中央拉住馬匹。接著他摘下帽子,亂糟糟的頭髮批在額頭上。先前被沾染血腥味的森林,如今感覺比平常安靜許多。 今天的狩獵非常有趣。馬蒂亞斯擊中了他瞄準的每個目標,每一刻都如既往般讓人興奮。可他卻因為那隻拼命想逃的鳥兒感覺不到滿足。 馬蒂亞斯往小屋的方向看過去,一邊緩緩調轉馬頭。住在他狩獵區域裡的小女孩總會在他狩獵結束後,哭著從樹林裡走出 來,埋葬那些死鳥。他至今仍記憶鮮明,只因一切太過荒唐。 那不再是少女的女人又會怎麼做呢? 馬蒂亞斯很好奇,作為他興趣的延伸,馬蒂亞斯用槍瞄準了停在樹枝邊緣的小鳥。 砰。 一聲歡快的槍響,那隻鳥掉到了地上。 馬蒂亞斯穩妥地操控馬匹,把那些擊中的獵物拋在後頭。 一發。又一發。 瞄準然後射擊,馬蒂亞斯朝著傍晚的森林裡走去。沾滿血跡的鳥兒一隻接著一隻地舖滿了路途。 ***** 我恨他。 萊拉挖了一個洞,每葬送一隻鳥,她就會重複一次這句話。 我厭惡公爵殘暴的愛好。我真的很討厭這樣。 抹去額尖的汗水,萊拉吞下在邊緣潰堤的悲傷。她以為自己快到盡頭了,卻在幾公尺外發現另一隻鳥兒趴在那裡。萊拉抓著自己的鏟子走向那隻鳥。 她不想責難殺害動物這個行為。比爾叔叔也會狩獵食物,萊拉則會飼養畜生。但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公爵竟然以殺戮為娛樂,根本不把狩獵放在眼裡。 這個夏天甚麼時候才會結束? 萊拉長嘆,開始祈禱她最喜歡的季節能夠盡快結束。祈禱的同時,也完成了埋葬這隻鳥的工作。這是一隻紅冠戴菊,頭頂紅毛還有一身美麗的花紋。 許久不見的防盜小熊維尼。 萊拉越走越深處,傍晚的森林忽然燃起一股異樣。赫爾哈特公爵喜歡打獵,萊拉每年都會埋葬他獵到的鳥類。但不知為何,萊拉的記憶中,不曾有過如此規律的獵鳥路徑。感覺就像,她正鋪著一條由死去的鳥兒組成的道路。 我應該現在轉身離開嗎? 不祥的預感才湧上心頭,萊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她抬頭望天,那裡一片火紅。接著她把目光從夕陽下轉向灌木叢之外。她看到他了。 赫爾哈特公爵,此時正坐在樹樁上,回望著她。 萊拉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她甚至差點被自己絆倒。他卻是無所謂地向她打招呼。 「妳好阿,萊拉。」(Hello, Leyla.) 馬蒂亞斯.馮.赫爾哈特的聲音,如那些被他射殺的鳥兒們的羽翼一般,聽起來十分柔順。 ***** 「順帶一提,馬蒂亞斯已經遲到了。我想那些和他一起出去的人早就回來了。」 艾麗絲.馮.赫爾